撑天拄地两行字——好联如何撰

2019-07-26 09:36:11 来源:微观三农 作者:

 

  联艺之要首要的是爱好,以此催发,给人以动力。

  中国楹联,因其独具的艺术魅力,使众多爱好者为之倾倒。她两行可对,一副必联,可谓有限蕴无限;她美不胜收,妙不可喻,可谓一言顶万言。爱好她,往往就会主观能动吸引,客观主动接近。

  爱之,方欣赏之,欣赏她“撑天拄地两行字”;欣赏她“纳古涵今一副联”。

  好之,方研习之,研习她“对地对天,天地有情皆可对”;研习她“联今联古,古今无事不能联”。

  然则若深爱之,欲登其门庭,入其堂室,则必先晓而后遵其“门规”方可, 亦即:通晓联律。

  “门规”之一——关于格律。对联对联,就是相对相联(无情对除外)。对,就是对偶、对仗;联,就是联接、联袂。相对,又不能隔景;相联,还不能合掌。已形成非常完美的格律,实际就是七句话,也叫七要素——一副两边,平仄相对,字句相等,节奏相称,词性相同,结构相应,内容相关。还有4句话的要求——须仄起平收(指结尾),忌失替失对,避重字合掌(不规则重字),讳三尾孤平(亦有从宽)。前7句加后4句,共11句,就是中国楹联的格律,此不赘述。

  “门规”之二——关于声调。声调就是平仄声,分为新声与旧声,旧声主要是入声的争议问题。

  若研究楹联,怎能不晓古入声;若创作楹联,哪能不用今新声。再传几代,普通话新声的天下,将势不可挡。因为,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》明确规定“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普通话和规范汉字”,“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以《汉语拼音方案》作为拼写和注音工具”。

  2018年,“以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》《汉语拼音方案》《通用规范汉字表》等语言文字法律法规和规范标准为依据,以音韵学理论为依据,以诗词创作实践为依据”,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、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实施的《中华通韵》,共收录8856个汉字。“其制定基础为国家通用语言普通话,强调其在诗歌、戏曲等韵文创作中的通用性”。这就把声调,提到了国家级的最高层面。再也无需争议。

  综上所述,撰联必须守律,这是第一原则,是唯一底线。否则,就像一个正常人抽出格律这根中枢神经,人就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植物人了。

  一旦出律了,即是患病,也是犯规。一个患病犯规者,怎可“登堂入室”。立即拒绝罚下,绝不容忍,这也是楹联特殊的精绝缜密属性所独具。

  严格意义上讲,犯规的作品,就更不该称为楹联了,她完全鲜明地不同于书法、舞蹈等其他艺术。因为,只要笔墨有书法的痕迹、肢体有舞蹈的动态,虽有高下之分与优劣之别,仍可称谓书法、舞蹈。而楹联,则独与众不同,完美无缺。是联,就叫联;不是联,则绝对不叫联,非为苛刻也。若暂时驾驭不了联律,何必带伤染病不去治疗痊愈,硬是急忙牵强称联呢?

  这如同一件精美瓷器的诞生,必然要经过练泥、拉坯、印坯、利坯、晒坯、刻花、施釉、烧窑、彩绘等工序和工艺。

  每件瓷器的 “气息”和“味道”,多是“从温润的瓷土中、从充满油脂的松柴中、从永不停息的河流中,最重要的是从陶工们积淀着千年制瓷文明的手艺中才能散发出来”。没到哪个火候、哪个程度,即便硬是急忙出窑了,恐仍旧夹生难成为器,便不能称为瓷器。

 

  必要的是磨炼,借此熔铸,给人以压力。

  宋·吴可《学诗》:“学诗浑似学参禅,竹榻蒲团不计年。直待自家都了得,等闲拈出便超然。”学联,又何尝不是如此,古质今妍之间,全在取法乎上。磨前人与时人,炼上句和下句。俯仰熔情熔性,朝夕铸魄铸魂。

  这好比太极拳之修炼,在“举步如猫行”“运劲如抽丝”当中,需要知阴阳而懂攻防,行意气而健身心——必离不开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这十三势,并从其中的八种核心劲法中,领悟八八六十四种劲力。这实非初爱乍好者速成可得,全赖经年累月精雕细刻的漫长功夫。

  开始是爱好燃情。倘若滞留于此,拘谨放不开,单为写联而写联,未免初级狭隘。联想不够,则思维局限而欠丰富;贯通不好,则气息臃滞而欠和畅。须解脱束缚,提升境界——源于修养。

  后来是游目骋怀。其中,阅历不可缺,储备不可少。各依情愫,自由激荡出中和气、浩然气、正大气、雄浑气,等等——依于修养。

  最终是人格助力。应该是以联写心胸,写灵性,写情怀,写襟抱——归于修养。

  

  至要的是境界,踞此拓辟,给人以功力。

  境界决定风格。清·沈德潜《说诗晬语》“有第一等襟抱,第一等学识,斯有第一等真诗”。毛泽东雄视千秋,气吞万里,“第一等襟抱,第一等学识”注定了他的前无古人,后鲜来者诗词书法独绝的艺术魅力。

  境界引领风格。或壮美、或柔美、或娇美、或凄美,或雄浑豪放,或冲淡高古,或典雅绮丽,或自然含蓄,或清奇飘逸……总之,以美为内核拓展外延,或雅到极致,或俗到顶点,或短到片语,或长到宏篇。

  功力愈深,愈乐于跟自己较劲,让作品叫响。以全新的鲜靓颜值,赢得高回头率,使之叫好;功力愈厚,愈敢于跟艺术较真,让作品叫绝。以浓烈的共鸣激赏,赢得强回味感,使之叫座。

  境界成就风格。万象在旁,成于短瞬;两行夺目,功付终生。

  识别短语巧撰联

  王力在《中国语法理论》说:“凡句子包含着两次联系,其初系谓语的一部分或全部即为次系主语者,我们把它叫做递系式。”认识结构不同的语组,对撰写联语的构思方式、造句成联、表情达意,有助于发挥至极致。

  兼语短语,是复杂谓语的一种。王力说:“前一个动词或形容词的主语,即动宾短语。宾语和主谓短语的主语套叠,形成一个宾语兼主语的兼语,有兼语的短语叫兼语短语。”(《中国语法理论》134页)两个动词谓语连用,前一个动词的宾语是后一个动词的主语。后一个动词谓语可以同前一个谓语的宾语发生关系,与全句不发生主谓关系。

  如:王老师教我们学英语。“我们”是“教”的宾语,又是“学”的主语,身兼两个语法功能,故谓之兼语。“有兼语的短语叫兼语短语。”

  山含古寺穿云去;

  树隐流泉倚石听。

  (杭州韬光观海亭)

  上联写视觉。险峻的山峰怀藏着古寺,穿过云霄慢悠悠地远去;下联写听觉。茂密的树林隐蔽着流泉,靠石边听淙淙的流水声。

  前一个动词的宾语是后一个动词的主语。“古寺”是“含”的宾语,也是“穿”的主语;“流泉”是“隐”的宾语,也是“倚”的主语。

  一句一副画,联中两道风景,景明如画。联句不直接表述是流动的云,在穿古寺,却说“古寺穿云”,化静为动,使坚定的古寺活起来;是石倚流泉,任流水冲刷,却说“流泉倚石”,化动为静,写出了作者的情意,也就境界全出了。

  云带钟声穿树出;

  月移塔影过江来。

  (湖南邵阳市北双清亭)

  悠悠的白云捎带嘹亮的钟声穿越树林飘然而出;皎洁的月光移动颀长的塔影渡过江面悄悄而来。

  上联写听觉。“钟声”是兼语,它既是第一个动词“带”的宾语,又是第二个动词“穿”的主语;下联写视觉。“移”的主语是“月”,“过”的主语是“塔影”。上联的“钟声”、下联的“塔影”,皆身兼两职,谓之兼语。兼语句式,表达意思,婉转、曲折,含蓄、生动,使内容更丰富,句式更加灵活。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,有一种大气磅礴的壮观;而武夷山之魂——九曲溪,蜿蜒山峰幽谷之间,曲曲折折也不失为“人间别有天”。流美婉转也是一种美,兼语句式是也。

  主谓语组,有的主语是“施事”,有的谓语是“受事”。还有一种无所谓施事、受事。例如:我在家。他上学。屋外冷。这是掌瓜。说的是一件事,一种天气。一种瓜类。

  风吹马尾千条线;

  日照龙鳞万点金。

  (明 · 朱棣)

  大风吹着马尾,(马尾)散开松散成为千条丝线;日照游龙鳞片,(鳞片)闪烁耀眼犹如点点粹金。

  这是主谓句。“风吹马尾”“日照龙鳞”为主谓词组做主语,上联的“千条线”,下联的“万点金”是宾语。主宾之间省略动词谓语如好像、仿佛、犹如、成为等。主谓语组,直截了当,简洁明确。上联将此物“马尾”当彼物“千条线”来写,是比喻,也是拟物修辞格,下联用“鳞片”如“点点粹金”既是比喻,又是夸张修辞格。

  山抹微云无墨画;

  竹敲秋雨有诗声。

  (佚名· 题书斋)

  山顶微薄的云像一副淡雅的水墨画;秋雨敲着绿竹的声响犹如吟诗的声音。

  “山抹微云”动词“抹”的宾语“微云”,不能做后一个动词“无”的主语。因为像一副“无墨画”的是“山抹微云”这个主谓语组,而不是‘微云’。“竹敲秋雨”动词“敲”的宾语“秋雨”不能做后一个动词“有”的主语。因为犹如有“有诗声”的是“竹敲秋雨”这个主谓词组,不是“秋雨”。“山抹微云”“竹敲秋雨”是倒装句,正序应为“微云抹山”“秋雨敲竹”。“山抹微云”语出秦观词《满庭芳》句。

  还有一种一个层次的主谓句,如:

  人从宋后羞名桧;

  我到坟前愧姓秦。

  (清 · 秦涧泉)

  上联缩句为“人羞名桧”,“从宋后”是状语。下联缩句为“我愧姓秦”,“到坟前”是状语。联语是一个层次的主谓句。句末颠倒姓名,对这颠倒黑白的千古罪人,鄙夷不屑。

  内容决定形式,什么样的内容,用那种句式来表达更为恰切,这如同有了面粉,当你掌握了面制品的各种技术,可以制面条,可以包饺子,可以蒸面头,可以抽面线,也可以炸油条、烙大饼等等,就不至于单调。句式掌握多了,联语可以含蓄婉转,可以直率自然,也可以复迭错综。当然,万变不离其宗,要符合《联律通则》的要求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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